最近隔壁在施工,被吵得受不了,才去圖書館隨便逛逛。結果發現之前友人有推薦過的書籍,也就翻來看看。就是如題談到的那本書。
先說結論吧,我並不認為只有苦悶的純文學,才能稱得上「文學」。就像並非偉人的事蹟才能稱作歷史一樣,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歷史的痕跡。拳王阿里在1975年面對哈佛學生演講,有人請他做一首詩。而這有可能是史上最短的英文詩:
"Me. We."
充滿想像空間的詩意。很好地概括了人類共同面臨的處境。
總之還是先稍微介紹〈那麼熱,那麼冷〉這個短篇的內容吧。以下節錄自博客來網路書局的簡介:
早年嗜賭背債而跑路的蔡恭晚,在外漂泊二十年後終於回家,迎接他的是老妻蔡歐陽晴美的冷言語,原來被兒子耍了,事業有成的兒子蔡紫式只是要一段家庭錄影畫面,父慈子孝,上電視用的。蔡紫式有特殊的性癖好,身旁女伴一個換過一個,妻子蔡瑟芬只能把心力投注於插花的教學上。第三代阿莫被父親安排到一家飯店當門房,卻被指控綁架一位前來投宿的少女。
蔡恭晚:跑路多年,還在外有了女人,也因此不被老妻接納。最後選擇擺爛度日。
蔡歐陽晴美:辛苦扶養兒子蔡紫式長大,但對於兒子的私生活漠不關心。面對歸來的丈夫冷處理。並沒有改變現狀的作為,差不多也等於擺爛。
蔡紫式:有錢的大老闆。過去有過情傷,因此只能在女人堆中尋找安慰。與妻子的性互動只有強暴一途。後面也差不多是擺爛。
蔡瑟芬:面對丈夫總是物化自己的對待,在一次美麗的邂逅之後,開始正視與丈夫的不正常關係。可能是故事中唯一試圖改變現況的人。
蔡莫:沒有話語權的第三代。沒有主見,被父親叫去當飯店的雜役。最後故事結束在與少女一同失蹤的情況。
將這篇短篇選作短篇集的名稱,實在是選得很好。因為這篇小說也可以說是這整本短篇集的濃縮。
如果將小說中精采的比喻以及動人的形容詞去除,整個故事其實很簡單,就是在介紹蔡氏家族中每個人的處境。當中可以感受蔡恭晚的無奈,蔡歐陽晴美的怨懟,蔡紫式的傷感,蔡瑟芬的決斷,以及蔡莫的徬徨。但開放式結局並沒有寫出幾個角色的後路;我當然知道這也是一種文學技巧,但我也必須說這真的很違反人性。大部分人看故事都是想知道角色後來的結果如何,但書中短篇大部分都沒有結局。而且每篇讀起來都很苦悶。
文學是否一定要這樣呢?我想是不一定的。我也就「文學與苦悶」這個題目上網查了一下,還就真的被我找到類似的研究。
這本書是一百年前的魯迅大大翻譯的日文文學研究書。
「文學是苦悶的象徵」這句話可說總結了所有文學產生的原因。
雖然我並不同意就是了。對世界、對生活的苦悶抒發感想,確實是文字創作的一大來源,但並不是全部。人們見到純粹美好的事物,心裡也會不自覺冒出對於這份美麗的讚嘆。不一定是單純形象美麗,也可能是對一種壯行的激賞。
有沒有不敘述苦悶的純文學呢?我想應該還是有的。例如大亨小傳、異鄉人、老人與海,等等。
每一本書中的主角都有不惜粉身碎骨的勇氣,讀來讓人熱血彭湃。
大亨小傳中的蓋茲比為了心目中的愛人奉獻一切,最後意外遇害。
異鄉人的莫梭雖然與世界格格不入,但還是堅持己見。
老人與海中的漁夫,讓我們看到討海人堅忍不拔的毅力。
他們都有勇氣反抗加諸在身上的苦難;也許結局並不完美、甚至主角橫死了,但看到他們努力對抗世界、對抗命運的身影,還是讓人感動不已。這也是我比較喜歡的文學類型。
不過也許只單從一部短篇集去評論一個作者,也不太公平。畢竟前述名作的作者們也是花了一生的時間,才能在活著的時候為人類貢獻那些作品。
就比如王定國另一本《敵人的櫻花》封面上的引言:
「我一直活在悲劇裡,但是我很幸福。」
聽起來就很有卡繆《薛西弗斯的神話》中,那最後一句的味道:
「通向山頂的奮鬥本身,就足以充實人心。我們應當想像薛西弗斯是快樂的。」
也許這本長篇小說就很存在主義,只是我還沒有讀到而已。
人生的意義,就存在於反抗生活的苦悶當中。因此讀者們才會希望蔡氏家族能夠改變現況,而不是在泥沼中自怨自艾而已。雖然這可能也只是一種表現苦悶的文學形式而已,但我誠心希望這種故事,不會是所謂文學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