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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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Rider會更加好勝才對,居然可以這麼乾脆地接受自己的落敗。
既然已經盡了全力,也就沒有後悔的必要。
只能說,真不愧是那個征服王嗎?
「喂喂,你傷得可不輕,別隨便亂動啊!」Caster警告。
確認Rider已經退出聖杯戰爭這個舞台之後,常渺才又放鬆下來,整個人躺倒在草皮上。
這樣,算是打贏一仗了嗎……常渺全身痠痛地想著。
雖然還是三月的夜晚,但已經有一些夏蟲不願蟄伏,微冷的晚上充滿蟲鳴,讓他想要一直就這樣躺到早上。
已經做過緊急處理後,Caster看常渺應該沒啥大礙,便站了起來,然後看見自己的Master就要倒頭大睡的樣子,忍不住踹了他兩腳。
「咳撲……」常渺吃痛地摀住被踢的地方。
「真是抱歉打擾了你的安眠,不過你打算拿現在的情況怎麼辦啊?」
常渺躺在地上,轉頭看向Caster手指的方向,是已經失去Rider的梅莉莎。
梅莉莎警戒地看著兩人,因為並不擅長隱匿行蹤,對於自己的腳程也沒有把握,如果背對敵人反而會有更大的風險,所以她才一直在原地觀察他們。
「也沒怎麼辦吧……我現在已經動彈不得,你也不是戰鬥型的Servant,看來我們只能讓她逃跑了。」
「你認真嗎?」
「就這樣吧,我懶得回家了,CasterA夢,幫我準備一條棉被,我就在這裡睡覺療傷吧,但記得快天亮的時候要叫醒我,我可不想被藝術大學的學生當成流浪漢報警抓走啊。」
Caster無奈地看著自己的Master,梅莉莎則有些傻眼。
然後下一刻……
※
就在這個瞬間,所有參加聖杯戰爭的魔術師,都感受到大氣中劇烈的魔力反應,一陣如報喪女妖般悽絕的慘叫,響徹百前市的夜空。
本來正討論到一半的梁文與安娜,同時驚覺到自己的這些推論,也許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
梁文後悔地扶著額頭。
「不好,我居然忘記她聽得到百前市每個角落的事情……!」
從捷伊的行動模式看來,她應該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這樣子討論反而會驚動到她。
來源是百前市的西南方位,沒意外就是捷伊的工房傳來的。
壓下不安的預期,梁文很快地召集留守教會的人員,要他們負責隨時準備可能發生的任何狀況。
好險是在深夜,否則住宅區的居民數量那麼多,實在無法保證能夠掩蓋下來,只能希望不會發生特別嚴重的災情了。
一想到也許整棟大樓都有可能被最糟糕的衝突弄垮,梁文的手就不禁顫抖了起來。
那麼多的性命……
他握緊拳頭,這時候不該是畏縮的時候,必須果決且快速的行動才對。
交代完各項事情後,他從教會的車庫牽出自己的重機,準備馬上趕赴現場;而就在他插入鑰匙準備發動的時候,一位棕髮少女正在車庫門前等著他。
「你……」
「是的,我也要去。」安娜帶著決心的眼神看著他。
梁文稍微遲疑了一下。
「可是你已經失去你的Servant,既然是這種規模的魔力波動,沒有意外的話,所有的參戰者都會前往一探究竟。」
我要怎麼保護你呢?
「就像您今晚借用了我的知識,也許我也會再次派上用場。」安娜的左手緊握在胸前,上面還有兩道殘存的令咒:「而且,我也必須親眼見證這件事情的始末才行。」
梁文凝視著她的眼睛,這種時候不宜拖延,而安娜的魔術知識儲備確實時常發揮作用。
「……去後面找一頂安全帽,我們馬上出發。」
※
一陣令人心驚膽戰的尖叫聲傳來,刮削著魔術師們的靈魂。
常渺與梅莉莎同時感受到這種惡寒。
尖叫的來源是南方。
「那裡……是我們之前探查過的地方。」Caster冷靜的分析。
常渺不舒服地坐起,甩甩頭提振精神,然後站了起來。
本來在Caster的治療下,身體的損傷早已恢復得差不多了,覺得極度疲倦的其實是精神而已。
但被這種慘叫所震撼,自己怎樣應該也是睡不著了。
常渺看向梅莉莎,後者頓時做出招架的姿勢。
「看起來我們應該要馬上趕往事件發生的地點才行,你就自己去教會避難吧,路應該會走吧?」常渺轉轉頭,做著簡單的體操,一邊說著。
梅莉莎瞪大眼睛。
「你這傢伙,剛剛還說什麼身體動彈不得……」Caster忍不住又踹了常渺一腳。
正在作前彎腰的常渺差點被踹飛出去。
「等等別鬧了,現在有很嚴重的事情發生了啊!」
做好了準備,常渺揮揮手,作勢要Caster退去,Caster先瞪了常渺一眼,才進入靈體化。
「那麼就出發啦。」
固有空制御發動,常渺的身體瞬間失重,路面成為一望無際的高牆,他迅速地落入南邊的虛空之中。
※
在一片寂寥的夜裡,梁文騎著他的Tiger 800,在百前市的市民大道上疾速行駛,轟隆的引擎聲呼嘯而過。
這種車型因為在台灣屬於比較高價位的車款,以同樣的價格,很多人應該會選擇排氣量更大的日系車款,維修的預算也會比較低,不過梁文的這台Tiger 800是從上個出差的任務地點直接搬過來的,也就沒有那麼多的考慮了。
這台車最大的特點是它的三缸引擎架構,在追求更高的扭力與馬力的同時,又不會犧牲掉操控的靈活度,重量與體積也不像四缸引擎的重機一樣擁腫,不管是街道還是野地都能夠發揮,對於時常出差到世界各地的梁文來說,是非常好的選擇。
直線道可以盡情加速,猛催油門的高轉數讓人熱血沸騰,面對急轉彎也不會被慣性束縛,可以說非常適合在台灣這種並沒有特別規劃的道路上穿梭。
他們很快地疾馳過寬闊的主要幹道,轉進只有來回兩線的窄路中,這才是考驗梁文駕駛技術的開始。
在巷弄中急馳的同時,有能力分心觀察周遭的安娜,注意到一道躍過上方高樓間的金紅色身影。
Saber懷裡揣著他的Master,也同樣全速往魔力源點靠近中。
以他們的位置,應該很容易就發現在寂靜黑夜裡奔馳的Tiger 800,從Saber的行動看來,他們應該暫時沒有與神父作對的意思。
說到底還是阿特拉斯院的魔術師嗎……面對這種攸關神秘洩露的重大問題,每個人都很快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雖然腳程應該沒有重機來得迅速,但可以無視地形行進的Saber,應該會與梁文他們在差不多時間到達現場吧?
沒有意外的話,其他的參戰者也會在那裡。
安娜握著後扶手的手心,緊張地冒出冷汗。
她真的有準備好在失去Servant的情況下,與其他參戰者見面嗎?
夜風在重機的衝刺中被破開,安娜的長髮在空中被狂風吹散,沁涼的空氣刮過她的皮膚,讓她想起自己因為太過匆忙,而忘記多穿一件外套上路,冷風強襲侵入她的全身,渾身冰冷的感受讓她有全裸的錯覺,亦如她失去Servant以後,戰力被剝奪得一絲不掛的感受。
前方再次傳來捷伊的尖嘯,將安娜的不安與煩惱驅散,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銀色的機械猛獸,在百前市的夜空下,劃出一道紅色殘影。
※
在梁文將車輛停穩的同時,Saber也剛好從空中落下。
Caster的Master也在這個時間從大樓轉角平移出現,似乎是沒預料到現場還有其他人,他這才趕緊驅散自己的魔術,落到地面上踉蹌了幾步。
Saber、Caster,然後是教會方,他們互相看了彼此幾眼,接著不約而同地往上方看去,那裡依然充斥著魔力的咆哮,好險一般人並無法感受到這種乙太的奔流,可能就只是睡眠會受到干擾,然後做惡夢的程度吧。
但如果繼續放任不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嚴重的事情。
梁文看了看在場的人:「Archer跟Rider沒有出現嗎……」
「Archer已經退場了。」Saber平淡地說。
本來與Archer陣營關係不錯的安娜,靜靜地皺起眉頭。提莉亞不知道怎麼了……
「Rider他……結束了這次的遠征。」常渺輕聲說。
其他人都將頭轉向他。
可以與Saber分庭抗禮、擁有對軍寶具的Rider,居然被Caster陣營打倒了嗎?
安娜開始思索蛇醫神究竟有什麼能力可以對抗Rider,而根本不知道Caster真實身分的Saber,則露出明顯的警戒。
「等等,大家聚集在這裡應該不是為了互相廝殺吧?」眼看眾人開始互相對峙,梁文在一旁勸和,卻馬上感受到這句話裡的矛盾之處,聖杯戰爭確實是魔術師相互殺戮的戰場。
他搖搖頭,繼續說道:「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處裡,我以聖杯戰爭監督的名義,要求各位先以大局為重;如果在這裡暴露魔術世界的秘密,聖杯戰爭也就玩完了,這裡就請大家先暫時合作吧。」
雖然沒有放鬆對彼此的警戒,但他們也承認,現在確實有更緊急的要事必須解決。
「呃,是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常渺一頭霧水地說,貓聽到也點了點頭。
梁文跟安娜簡單地將之前推理的過程與結果告訴另外兩個陣營。
「死後留下的執念嗎?」貓沉思道。
常渺則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居然有這種事嗎……」
「不過,我們要怎麼辦呢?如果上去的話,是準備在狹窄的公寓中,對抗有地利之便的發狂魔術師嗎?」貓問。
一時間眾人陷入苦思之中。
常渺:「……要跟她說Assassin在這裡嗎?」
安娜:「這時候還是不要隨便刺激她吧……」
梁文:「我可以吩咐附近的教會人員準備束縛結界封印這裡,並且暫時切斷電源供給,如果失去作為魔力來源的電力,她也許會自己出來。」
貓:「如果是我的話,就會開始吞噬公寓內部居民的靈魂,然後轉換成魔力吧?」
梁文:「……」
安娜:「還是我們……試著對她精神喊話?」
常渺:「你是說那種熱血少年漫畫式的感化交流嗎?透過嘴砲把誤入歧途的夥伴導回正道的經典橋段,我並不討厭呢;可關鍵是,在場有人跟捷伊特別熟的嗎?」
安娜:「這……」
Saber:「要交給我試試看嗎?」
其餘眾人:「……」
常渺:「……說不定有搞頭喔,如果是那個凱薩的話……」
安娜:「不不不,他只有在惹毛別人的方面特別在行而已吧?」
Saber:「別看我這樣,聽到這種評價,心裡還是會有些受傷喔。」
「要我說的話,你們就都沒有想過,也許她會自己恢復正常的這種選項嗎?」
「!」
眾人全部看向剛剛的發聲方向。
那是梁文的Tiger 800。
「你們也對我太沒有信心了吧?」捷伊映照在重機的儀表板上,嘆了口氣聳聳肩膀,無奈地說。
「捷伊!你是怎麼……」安娜驚訝地看著她。
「嘛——看到工房裡面的狀況,我確實是有些嚇到,也沒想到自己對於死亡的抗拒,居然到了這種嚴重忽視現實的地步;不過人總要面對現實,我也花了一些時間才想通。」
「有些嚇到什麼的……我們可全都快被你給嚇死了啊!」常渺長吁出一口氣。
梁文在旁邊欣慰地看著。面對自己早已死亡的事實,想必不好受吧,真是個堅強的女孩,他在胸前畫出十字,感謝偉大的天父,再次拯救這迷途的生命。
與捷伊第一次見面的Saber陣營,則在一旁靜靜地觀察。
可以掌握整個百前市每個角落的一舉一動,還可以隨時出現在任何地方,實在是可怕的能力,不知道事情經緯的貓只能感謝捷伊已經失去了她的Servant,孰不知Assassin才是最初的始作俑者。
本來與安娜和常渺有說有笑的捷伊,卻突然臉色一暗。
「咦?你怎麼了?」安娜問道。
「該不會又要發作了吧?!」常渺退了一步警戒著。
「我有件事情必須跟你們說。」捷伊神色嚴肅,語氣痛苦:「就在你們全部趕來這裡、而我還神智不清的時候,教會那邊……」
※
時間稍微倒退。
梁文與安娜騎著重機離開的時候,看見教會方為了面對緊急狀況而全面出動、內部空無一人的情形,白色的幽靈這才將無貌之王脫下,並且解除了隱匿的魔術。
是躲過Saber追殺的提莉亞。
被Archer吩咐要來找安娜,一來到教會就看到她正在跟神父討論事情,本來想等到他們說完,再偷偷去安娜的房間找她,沒想到兩個人討論到一半,遠方就傳來劇烈的魔力震撼,讓提莉亞嚇得不敢出來。
看到教會人員全部都離開教堂去執行梁文指派的任務,終於放鬆下來的提莉亞坐在禮拜堂的椅子上,踩不到地板的雙腳在空中晃蕩。
怎麼辦……Archer叫她去找安娜,但是安娜已經跑掉了耶,提莉亞有些苦惱。
一想到Archer,提莉亞就有股想哭的衝動;誕生於愛因茲貝倫的她,是不必要、多餘的量產廢物;在已經被廢棄的工房中,又再一次被放棄的人偶。
而被召喚的Sevant(境界記錄帶),無名英雄的記錄殘片,卻是唯一給予了提莉亞關愛的存在。
如果從未被愛過,也就不會了解失去的痛苦吧?
照射在教堂頂部窗戶縫隙灑落的月光下,嬌小的白影在座椅間微微啜泣。
過了一陣子,一輛計程車緩緩駛近,停在教堂門口,提莉亞才趕緊將披風重新披上,使用魔術把自己藏起來。
來者下車後進了教堂,提莉亞定睛一看,發現是熟人。
提莉亞感覺到梅莉莎身邊沒有Rider的氣息,覺得有些古怪。
雖然Archer叫提莉亞去投靠的人是安娜,但曾經見過梅麗莎淚水的提莉亞,覺得梅莉莎也同樣可以信任。
失去Archer這個依靠的提莉亞,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些慰藉。
因此提莉亞解除魔術,脫下無貌之王,出現在梅莉莎面前。
「提莉亞?!」梅莉莎驚訝地看著一團白髮撲進她的懷中。
以他們同樣身為Master的身分來說,這種舉動真的太輕率了,但是梅麗莎並沒有拒絕提莉亞。
她摸了摸提莉亞的頭,陷入沉思當中。
從之前的情況推斷Archer接下來的行動,他應該是去挑戰Saber了吧?既然提莉亞也同樣出現在教會裡,那就代表Archer失敗了嗎……一想到這裡,梅莉莎突然對於他們萌生了一些歉意。
但她轉念一想,以Saber組的冷酷無情,如果打倒了Archer,身為Master的提莉亞應該也逃不過他們的魔掌才對。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提莉亞披著Archer的無貌之王,她憐愛地輕撫著Archer的遺物。
然後她將提莉亞輕輕推開,雖然已經大概知道答案,雖然心中充滿愧疚,雖然知道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但梅莉莎還是必須要確認目前的狀況才行。
所以她輕聲地問了。
「提莉亞,Archer呢?」
一聽見這個問題,提莉亞的淚水忍不住潰堤。
「Archer……嗚,嗚嗚……Archer——」
不用再問了,梅莉莎用力抱緊白髮的人造人。
梅莉莎心中感性的部分想起了之前在心裡發過的誓言:「我會代替Archer好好保護你的。」
而她理性的部分,則發覺提莉亞的魔力在兩名Servant消失以後,變得越發強大。
在到達這片百前之地前,梅莉莎當然有對聖杯戰爭作過一些功課,雖然遠東的魔術儀式十分神祕,但還是有一鱗半爪的訊息被記錄了下來。
其中有一則重要紀錄,便是關於大聖杯與小聖杯的關係。
大聖杯負責儀式的進行工作,小聖杯則作為暫時的容器,儲存被消滅的Servant靈魂,待到儀式完成為止,再將靈魂釋放回歸英靈座,藉此打開通往根源的道路。
雖然只是非正統的聖杯戰爭,但在百前市舉行的這個魔術儀式,卻意外地闖進了一個具有小聖杯資質的肉體。
因此算上之前已經退場的Lancer,現在提莉亞體內應該已經有四騎Servant的靈魂存在了。
如果將提莉亞帶回時鐘塔,也算完成君主交代的任務了吧?她心想。
你覺得提莉亞在時鐘塔會遭到何種對待?她心中的一部份對自己說。
想必會被當成實驗材料,過著被監禁、研究、分解的無人道生活吧……
這樣還能叫作保護嗎?
那如果偷偷帶回時鐘塔呢……應該也不行吧,除開任務失敗的問題,梅莉莎也對自己是否有能力在時鐘塔那種爾虞我詐的環境中保護好提莉亞感到懷疑,不過她也不知道離開了時鐘塔該何去何從。
如果就這樣逃離時鐘塔——雖然我們家的君主平時看起來和藹可親,該下手的時候還是非常殺伐果斷的,不然也不可能坐穩全體基礎科君主這種位置,沒意外應該會派出暗殺者前來抹殺她的存在吧……
看來只能先回時鐘塔,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真的不行的話,再想辦法逃走吧。
一心思考著之後該怎麼行動的梅莉莎,並沒有注意到周遭的變化。
不,就算她真的有在警戒四周,還是不可能發現那道從黑夜中溶出的身影吧?
懷中的白髮少女肩膀顫抖了一下,停止哭泣,抬頭看向她的雙眼露出無限的恐懼。
梅莉莎正感覺不對勁時,一把鮮紅艷麗的劍從背後無情地刺穿她的胸膛。
「不要——!」提莉亞尖叫。
魔力因為被妖劍抽乾而虛脫,梅麗莎倒在地上看見的最後一幕,是黑衣男子強行擄走了提莉亞;視網膜失去血液供氧而喪失功能,梅麗莎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我又……再次……沒辦法保護——
黑髮女子倒在血泊之中,眼神失去光芒。